Friday, May 25, 2012

11点58分

她看了看床边的表:11点58分,是时候起床了,她想。

她换了一身随性但不符时尚的服装,心想:混搭才是潮流。戴上那副翻版的劳力士手表:11点58分,该出门上班去了。

一如往常,酷热的街道,拥挤闷热的五角基,弥漫着外劳味道的地铁,冷漠的路人,单调的会议室以及一群只会说话的番薯。她的工作,就是售卖创意给这些没有创意的人,让他们能用她的脑汁灵感,大捞一笔本该属于她的钱。

又是一个让她恼火的会议,她不得不信,番薯是没有脑袋的,唯一的用处,就是把他们剥皮、切块、熬个番薯汤!

冷静!她告诉自己。一个深呼吸,她看了看手表,一个能让她冷静及转移注意力的动作。岁月在那幅手表上留下沧桑的痕迹以及一道明显的疤痕:由13分划过表中心到45分的裂痕,几乎把那幅圆形表完整分半。这裂痕,形成于11点58分,一再地用它的故事提醒她,别再像那时候那么任性及不冷静。11点58分,下班吧!别再让番薯继续折腾自己了。

一如往常,只是次序倒转,她不禁担心,如此的无限要是继续循环下去,她就会被同化,成为一群番薯中,那块刚刚失去创意的番薯。

11点58分,晚餐时间:番薯汤,她的曾经最爱。她想起以前……

他总爱叫她小番薯。那时的她还没有对番薯有偏见,反而爱上了那个贬义词,因为她知道那昵称背后的意思:经过细心熬煮后的番薯是甜蜜的。

他们的共同喜好,就是喝番薯汤。她回忆起他们俩一起的珍贵时光,就是喝着一起熬煮的番薯汤以及之后的被窝汤。

唉!她自叹。一切都是那么美好,只是好景不长,他的人已随车祸而去,锅里只留下他的味道以及走味的番薯汤。

11点58分,她转入被窝,他的遗味伴她入梦,那个短暂的永恒美好。

11点58分,她告别被窝,出门上班,进入另一个循环。

这天,世界变了样,街道成了烤架,五脚基成了熬汤的压力锅,地铁装满了刚出土,满身污泥的马铃薯以及斑马线的两端都竖立着一堆蓝色木薯。

突然,她在茫茫‘薯’海中看见了他,唯一是人的生物。一股冲动占据了她的心,她推开‘薯’群,向他快步走去。半秒后,那团冲动之火被她的所见浇熄:那只曾经专属她的左手,已经换了主人,一个粉红番薯。

她呆立;他们俩从他身边擦过。他对她的存在没有丝毫反应,只当她是一群不停走动的木薯中的一个停下来的木薯而已。那时是11点58分。

她习惯性地看了看手表,那个让她冷静的动作。11点58分,秒针隐约地动了一下,也许是她的手抖吧!

她想起了。那天,医生说他的后遗症是选择性失忆症;也是那天,她换上了选择性失忆症。

那晚,是11点58分;那早,是11点58分。

回到现实,是11点59分。她深呼吸,对自己说:“上班去吧!”

世界又变了样,会议室成了激发创意的乐园,番薯蜕变成无限潜能的精英,她再度对工作有了激情。

11点59分30秒,她发现,路人不再冷漠而是心灵充实但不善表达;地铁宛如联合国,多元文化;五脚基成了七彩缤纷的展览厅;街道有了阳光绚丽天空。

回到家,锅里的番薯汤别有一番风味,他的味道已离开锅与窝,去侍奉他男主人及新女主人了。

她知道,她的他已经到远方与他另一位心爱的女人团聚,不会回来找她了,除非……除非她去找他。

现在,是12点01分。